????云輕躺在黑色的棺槨里,身穿她最喜歡的淺紫色裙袍,麻花辮上點綴小白花,雙手交疊在小腹處,面容恬靜。沒有瀕死前的痛苦和掙扎。好像真的只是睡著了一樣。棺內放置著她曾煉丹用的煉丹爐,還有她喜歡的其他東西。墨煊從屋內拿出一個雕刻繁雜花紋的木盒和一封書信,交給云瀾。“瀾兒,這是你娘親留給你的,你打開看看。”云瀾懷著忐忑的心情,把木盒子緩緩打開,待看清盒中之物時,驚訝。盒子里的,是一套嫁衣。細碎的銀白玉珠點綴其上,以名貴的金絲線一針針繡出來的鳳凰和大朵海棠花,栩栩如生。云瀾輕輕撫摸這件嫁衣,她以為這是云輕穿過的嫁衣。但再仔細對比過后,才發現這套嫁衣的尺寸大小,與此時的她恰到好處。也就是說,這嫁衣是云輕一針一線縫制好,然后獻給長大后的她。云瀾的手指隱隱發顫,墨煊緩聲道:“這嫁衣,輕兒很早之前就開始準備了。”“染上失魂之毒后,她深知自己清醒的時間有限,所以就用那些時間給你縫制嫁衣,還寫下了這封家書。”墨煊的目光落在云瀾手里的嫁衣,失去伴侶,他并不是真的能一直維持平靜的情緒,眼中一片空洞,沒有半分光彩,身上是頹廢的氣息。說到這里,他頓了頓,又問:“瀾兒,你有意中人么?”云瀾抱緊手中的嫁衣,眼眶泛紅,點頭:“有。”聽言,墨煊笑了:“是誰?給父親說說。”“魔域尊主,夜無溟。”墨煊很意外。那尊殺神,也會有動情的一天?思緒剛一閃而過,墨煊又突然想到了自己和云輕,又發出一聲輕笑,他不也是如此么?曾以為自己不會對誰動情,最后還是對她念念不忘。墨煊緩聲問:“他對你好嗎?”云瀾重重點頭:“好,很好。”“嗯,只要是瀾兒選擇的,那就一定沒問題。”墨煊垂下眼睛,長長的睫毛遮住瞳中的情緒:“真想親眼看著你穿上你娘親給你做的嫁衣,和他成親時的那一幕。”“但是,我等不到了……”云瀾胸口一悶,她本能地拉住父親的手:“為什么等不到?!”墨煊抬起眼,露出一個虛弱的笑:“瀾兒,我活不久了。”云瀾瞪大雙眼,一陣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,冷得她渾身都在發抖。“入魔之后,輕兒還能盡力幫我。后來她染上失魂之毒,神志不清,別說治療我,就連煉丹爐都拿不動……而我入魔后造成的反噬效果,也確實是無法徹底治愈。”“瀾兒,我和你娘親等著你來桃山,已經等到最后一刻了。”墨煊擦去云瀾眼角的淚珠:“幸好是等到了,我們很高興,真的。”他轉眼望向躺在木棺中的伴侶,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空洞無光的眼中倏然閃爍起絲絲光芒:“而且,我也想在這里陪著輕兒,我不想與她分離。”云瀾在墨煊的眼中,看到了一種赴死的決然。與其拖著這具殘軀沒有意義地耗下去,不如永永遠遠地與愛人廝守——終有一天,你的肉體會被空氣蠶食殆盡,化為森森白骨。但我們的靈魂,會緊緊纏繞彼此,不分你我。那一刻,我們得到永生。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離。……云輕死后的第二天。墨煊對云瀾說了很多話。隨后,他自我了結。“瀾兒,原諒我們,我們沒辦法再繼續陪你走下去了。”“接下來的路,你替我們走,如果哪天累了,就回來這里跟我們說吧。我們不能回應你,但我們會一直傾聽你說的每一句話。”“你永遠都是我們最寶貝的女兒,我們永遠為你驕傲……”灼熱的烈火之中,云瀾看著墨煊的身影慢慢被焰光吞噬。他以自身的火系靈氣,燃燒自己。震天的龍吟,響徹在桃花林中的每一處角落。火焰燃燒了很久,最后,地上只余下一枚獸丹,還有幾片龍鱗。那是墨煊的本體天火玄龍,最后殘留下來的獸丹和龍鱗。云瀾將獸丹和龍鱗放入云輕的衣襟內,這個位置,是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。夕陽西下,云瀾蓋上棺蓋,徒手在桃花林中挖出一個能讓父母躺進去的墓穴。她一下又一下地挖著泥土,不知疲憊。晚霞的余暉映在她臉上,把她那一雙眼睛照得猩紅無比。